出品|清流工作室
作者|梁耀丹 主编|赵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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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被内地警方批捕，澳门赌场大亨、有“小赌王”之称的周焯华(绰号“洗米华”)，在内地的生意也逐渐浮出水面。
据浙江温州公安局11月26日披露，以犯罪嫌疑人周焯华为首、张宁宁等人为骨干的跨境赌博犯罪集团，涉嫌在中国实施开设赌场犯罪行为。警方还提到，周焯华在境内成立资产管理公司，为赌客用资产换取赌博筹码提供服务、帮忙追讨赌债、协助客户进行跨境资金兑付。
周焯华在境内成立的资产管理公司是什么情况？警方提到的“骨干”张宁宁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？
清流工作室通过调查发现，张宁宁在内地有过关联的公司多达20家，其持有香港身份证，登记的香港住址位于新界将军澳；而周焯华在内地仅有的一家关联公司，名为“中信浩华资产管理有限公司”（下称“中信浩华公司”）。周焯华在中信浩华公司担任副董事长，周焯华手下张宁宁担任董事。
顺着警方披露的线索，清流工作室进一步发现，表面上，周焯华在内地鲜有关联公司，但他通过员工在内地控制的影子公司多如牛毛。其中，据清流工作室不完全统计，疑似因涉刑事案件被公安冻结股权的公司至少有15家，其中大多数被冻结股权的时间在去年9月前后，执行冻结的基本上均是温州市公安局。而据温州公安局近日披露，早在去年7月，温州市公安局已经依法对张宁宁等人开设赌场案立案侦查。
不容忽视的是，在上述公司的背后，还隐藏着鲜为人知的地产生意。据清流工作室不完全统计，周焯华通过员工控股或参股的内地地产公司，历年来拿地达39宗，合计107.7万平方米，分布在甘肃、河南、安徽、辽宁、广东等多个省份。
隐秘的内地生意
“澳门小赌王”周焯华可谓家业庞大。他旗下涉及的产业包括博彩、地产、旅游、金融及影视娱乐，目前持有三家港股上市公司的主要股权——分别是太阳城集团（01383.HK）、凯升控股（00102.HK）以及太阳娱乐集团（08082.HK）。
虽然暂未查询到周焯华在澳门的公司状况，但据清流工作室不完全统计，周焯华在香港的关联公司达34家，其中包括14家已解散的公司。
相比之下，周焯华在内地明面上的关联公司仅有1家，即中信浩华公司。根据中信浩华公司官网简介，该公司目前主要业务包括不良资产处置、资产管理综合服务和国资产权经纪代理。需要注意的是，中信浩华公司对外投资公司有22家，其中绝大多数为典当公司。
根据工商信息，中信浩华公司目前由中信资产管理有限公司（下称“中信资管”）持股约60%，深圳浩华富盈实业发展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深圳浩华富盈”）持股40%，深圳浩华富盈的法定代表人，正是这次温州警方提到的“骨干”张宁宁。
不过，深圳浩华富盈并非中信资管最初的合作方。根据中信浩华公司的变更记录，在2019年12月之前，持有中信浩华公司40%股份的股东，是10位阵容豪华的股东——其中就包括了具有物美集团背景的“西藏君合投资有限公司”，以及郑裕彤家族背景的“北京万豪嘉美投资有限责任公司”。
2019年12月，深圳浩华富盈接盘了这10位股东的股份，正式入主中信浩华公司，随后周焯华担任中信浩华公司副董事长。
不过，倘若沿着周焯华手下张宁宁的线索展开，可以确定的是，周焯华在内地的生意，远远不止表面上仅关联一家内地公司那么简单。
清流工作室调查到，与周焯华相反，“骨干”张宁宁关联的香港公司仅有一家，但其在内地有过关联的公司至少达20家。
张宁宁此前还是太阳城集团（01383.HK）前子公司太阳世纪地产集团有限公司、深圳市紫瑞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、深圳市太阳联动置业有限公司、深圳市太阳联动置业有限公司等公司的高管——上述公司的主要资产是深圳的鸿隆广场和半山道1号两个楼盘。不过到了今年6月，太阳城集团已将上述地产公司的股权转让给了其称为“独立第三方”的公司。
不过，清流工作室发现，前述太阳城集团转让的地产资产，或仅仅是周焯华此前在内地庞大的地产版图的冰山一角。
以张宁宁起点，清流工作室梳理了一批公司，这些公司多能找到关键人物与周焯华方面产生联系。根据天眼查等第三方平台，清流工作室统计，其中有至少15家公司已被公安局执行冻结股权——其中绝大多数均是在去年9月份被温州市公安局冻结股权的。
拆解15家疑涉刑案公司
一家名为“美林富通（武汉）网络科技有限公司”（下称“美林富通”），在去年的9月份公示了多条股权冻结信息，执行方均为温州市公安局。
美林富通对外总共投资了3家公司，被温州市公安局股权冻结的是与他人合资的2家公司：河南中融实业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河南中融”）、武汉汉飞盈和房地产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武汉汉飞盈和”。
顺着美林富通与他人合资的河南中融、武汉汉飞盈和这两家公司，可以查询到更多温州市公安局股权冻结的信息。
比如河南中融为例，该公司自身的全部股权、对外投资持有的郑州永振置业有限公司100%股权、河南省宛建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60%股权、荥阳市宛建汉飞置业有限公司60%股权，均以刑事案件被温州市公安局冻结。
而武汉汉飞盈和，其本身的100%股权亦被温州市公安局冻结。
美林富通在河南中融、武汉汉飞盈这两家公司的合作方，让这一连串刑案股权冻结记录，显得不寻常。
比如，在武汉汉飞盈和上，美林富通持有股份为10%，它的合作方广州浩华投资发展有限公司（下称“广州浩华”）则持有90%股份。广州浩华投资的法定代表人是张宁宁。
而在河南中融上，美林富通持有65%股份，它的合作方为武汉阳成房地产投资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武汉阳成”，后者的法定代表人为朱少芬。朱少芬的任职记录显示，她曾是浩华投资（广州）有限公司和珠海浩之华投资有限公司的监事。这两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至今都为张宁宁。
同时，顺着朱少芬的线索，其担任法定代表人的武汉阳成、深圳阳成投资咨询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深圳阳成”）、深圳市景秀绿洲投资发展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景秀绿洲”），均存在因刑事案件被温州公安局冻结股权的情况。
以关键人物，牵出温州公安刑案冻结的记录，还能找到更多。比如朱少芬目前任职法定代表人的公司中，有4家公司的监事为“张志坚”。而张志坚关联的另外两家公司——深圳市华仁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和珠海浩瀚信息咨询有限公司，均存在对外投资遭到温州公安的司法冻结股权的情况。
再比如，与张宁宁有交集的人士“区晓丹”——其为“浩华投资（广州）有限公司”的财务负责人。区晓丹任职的时冠科技（深圳）有限公司，对外投资的多家房地产、物业类子公司、孙公司股权均被温州公安局冻结。
清流工作室发现，上述涉及刑事案件被温州公安局股权冻结的公司，呈现以关键人物为串联，穿透后最终由一批香港、澳门公司控制的特点，涉及到的香港、澳门公司包括：瀚华投资（澳门）有限公司、浩能国际控股有限公司、长信实业有限公司、恒澳有限公司、力铭实业有限公司等等。
其中，瀚华投资（澳门）有限公司通过控股“深圳浩华富盈”，间接持有周焯华唯一一家内地关联公司“中信浩华公司”的股份；浩能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是朱少芬的全资持股公司；长信实业有限公司由陈锦章全资持股，陈锦章则与张志坚有交集；恒澳有限公司目前由一家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全资持股，因而无法向上穿透股份，但恒澳有限公司有一位叫“彭浩”的人士担任董事，巧合的是，前述周焯华内地关联公司中信浩华公司中，也有一位名为“彭浩”的高管，是与周焯华、张宁宁等人同一时间进入中信浩华公司的；力铭实业有限公司则由冼健成全资持股，而冼健成与张志坚亦有交集。
值得一提的是是，通过上述疑涉案公司的轨迹，还可查询到洗米华方面与明星赵薇的联系。
北京新诺亚文化发展集团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新诺亚集团”），及其子公司北京玩在一起科技有限公司，均存在被温州公安局股权冻结的情况。根据公开资料，新诺亚文化致力于打造线下互联网综合度假社区。
新诺亚集团穿透后的实际控制人为“凌松柏”。凌松柏的历史任职记录中，除了会计事务所、财务代理公司外，就还有一家“深圳前海彩兆财富管理有限公司”（下称“前海彩兆公司”）。
前海彩兆公司在今年3月被注销。注销前，凌松柏是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，而穿透后实际控制人为“杨丽璇”。而杨丽璇曾在太阳城集团地产板块子公司——太阳世纪地产集团有限公司任职，与她同时期任职该公司总经理的便是张宁宁。此外，杨丽璇还担任过前述朱少芬关联的河南中融、景秀绿洲、深圳阳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。
正是这个凌松柏，能查到与明星赵薇的联系。凌松柏旗下另一家公司——深圳市旗立投资咨询有限公司，通过“上海麒鸿投资中心（有限合伙）”间接持有蚂蚁金服的股份，而这部分股份，是今年3月从明星赵薇的母亲魏启颖手上接盘而来的。
低调的地产生意
在周焯华通过员工控股或参股的内地公司中，至少有10家公司有拿地信息。据清流工作室不完全统计，历年以来，这些公司至少合计拿地39宗，土地面积合计107.7万平方米，地块分布于甘肃省兰州市、河南省三门峡市、河南省郑州市、安徽省黄山市、辽宁省抚顺市、广东省清远市等多个城市。
107.7万平方米相当于什么水平？这虽然比不上头部房企，但也超过了许多中部房企。例如，去年行业排名两百左右的美好置业，截至去年年末累计储地面积仅仅为84.3万平方米。而排名前三百的广宇集团（002133.SZ）和深振业A(000006)，截至去年年末，累计土地储备分别是67.93万平方米和46.68万平方米。
然而，外界却从来不知，这批名不见经传的地产公司，背后潜伏着同一个资本大亨。
在上述公司中，拿地最多的是甘肃永坤置业有限公司，历年以来一共在甘肃省兰州市拿地12宗，但该公司由“深圳市景秀绿洲投资发展有限公司”的参股36%。
而拿地面积最大的是三门峡汉飞置业有限公司，从2012年到2017年，三门峡汉飞置业有限公司一共在河南省三门峡市拿地9宗，地块面积合计26.19万平方米。公开信息显示，该公司已在当地开发“汉飞世界城项目”住宅项目。三门峡汉飞置业有限公司股权穿透后实控人为夏龙。
除此之外，夏龙控制的郑州永振置业有限公司、荥阳市宛建汉飞置业有限公司以及河南省宛建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，分别在河南省郑州市拿地2宗、9宗和3宗。而夏龙曾短暂出现过在河南光润房地产有限公司，该公司也曾在郑州市拿过1宗地。
此外，前述与张宁宁、张志坚等人关系密切的区晓丹，其所任职的安徽龙升房地产开发有限责任公司，此前也在安徽黄山市拿过1宗地。
另一家与周焯华关系密切的公司——清远市中远置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,亦在广东清远拿过1宗地。清远市中远置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法人为冼健成。去年6月之前，冼健成曾担任抚顺太阳时代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高管，该公司亦在辽宁抚顺拿过两宗地。
有趣的是，另一家与周焯华有密切联系的公司——深圳玉汇投资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深圳玉汇”），则是浙江前女首富周晓光的债主。深圳玉汇投资有限公司目前最终受益人是陈锦章。
根据相关裁判文书，2018年6月，深圳玉汇投资有限公司与周晓光实控的新光控股集团有限公司（下称“新光控股”）签订借款协议，约定深圳玉汇向新光控股提供总借款13.2亿，新光控股按年化利率24%归还本金和利息，而新光控股旗下的上市公司*ST新光（002147.SH）违规为该借款提供了担保。随后深圳玉汇实际出借给新光控股1.4亿，但未如期收到新光控股还款，便在2019年将新光控股、*ST新光等相关方告上法庭。清流工作室注意到，近几年，周晓光近几年遭受资金危机，旗下的新光控股目前正在破产重整。
该案件的二审在2020年8月作出判决。巧合的是，随后在2020年12月，也就是周焯华旗下太阳城集团尚未剥离地产业务时，太阳城集团以2650万接盘了周晓光拿去拍卖抵债的子公司——东阳新光太平洋实业有限公司。
周晓光向周焯华借钱背后，是否暗藏更多故事，亦不得而知。
梁耀丹是清流工作室高级作者，常驻广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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